我下樓喊退保安,沖她笑:「江太,進來吧。」
江太見了我,順順頭發絲,仰著頭進了別墅。
我遞上一杯花茶。
江太并沒接,我也沒端著,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。
她打量一圈屋里,問道:「年年呢?」
「他不在。」
年年想學鋼琴,從前小鎮沒有合適的鋼琴老師,還是我跟著短視頻平臺一直學,自己教他。
現在有了機會,又提起來,江欽給他買了最好的鋼琴,也為他找了最好的鋼琴老師。
開學上大班,他也要提前習慣這里的生活,交到一些朋友。
去鋼琴班里也很不錯。
「張嬸去采購了,保鏢和菲傭都在院子里,這里現在只有我。」
我說到這,江太才又開口:
「你到底有什麼,比得過林將軍的孫女?
「臉,性格,還是什麼?
「我給他安排了那麼多次見面,他一次次下我的臉,一次都不見。
「明明有捷徑可以走,非要用這麼幾年,身體也熬垮了……
「他說我在跟他博弈,他又何嘗沒有非跟我對著干?」
我深吸一口氣,輕聲:「但要不是你,他也不會坐上現在這個位置。」
「他坐上這個位置不是因為他想,而是因為他不想跟自己的親媽博弈。」
「你懂什麼?」江太面色很冷。
「愛情是什麼?兒女情長英雄氣短。
「愚蠢。
「我不會祝福你們。」
我總以為事到如今,江太不會再同之前一樣。
可我還是低看了她的好勝心。
第二天,我接年年下課,開車去江氏,等江欽一起吃飯。
誰知剛到樓下,一側便沖出來一對老夫妻和瘦成從前一半不到的青年。
保鏢反應迅速,可我的心臟卻在看到這三個人時,瞬間結了冰。
「啐!」我媽朝我吐了口痰,「背著我們生孩子,在外邊逍遙快活!不要臉的臭婊子!」
年年嚇了一跳:「媽媽……」
我回過神,立刻示意保鏢帶年年走。
我媽還在罵:
「還騙我們說已經死了!
「不管我們死活!不管我們老兩口死活。
「不孝啊,不孝啊!!我們阮家怎麼有你這麼個賠錢貨。」
阮宗耀佯裝拉著我媽,還一邊跟我說話:「姐姐,你知不知道,爸媽知道你死了的時候有多傷心?你怎麼能騙人呢?你還活得好好的,怎麼能騙我們死了呢……」
「不騙你們,」我仰起臉,「等著被你們吸血嗎?」
保鏢攔著,他們不能靠近我。
我媽往地上一坐,開始撒潑。
「沒法活了!哎呀我沒法活了!
「我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,從廣市農村拉扯到現在,她轉頭傍上有錢人,還騙我們說她已經死了。
「這是不想管我們,這是不想給我們養老啊!」
我弟演技太好,這會也是涕泗橫流:「爸,媽,你們別哭了。姐姐不管你們,不是還有我?雖然我當年把念書的機會給了姐姐,但我現在有手有腳能干活,我給你們養老……」
周圍聚了一圈人,開始指指點點。
「這麼有錢,不管家里?」
「你看這人穿的,你再看她家里人穿的,哎呦……」
我深吸一口氣,正要說什麼,就看到不遠處停著一輛車。
江太戴著墨鏡,遠遠看著這出熱鬧。
突然,人群里有人扔了一顆雞蛋。
夏天,我卻渾身發冷。
蛋液打碎在皮膚上,黏膩的觸感給了我一種擺脫不了的感覺。
正如我的家庭之于我。
「憑什麼?你們憑什麼這麼說?」
我一把搶過身邊維持秩序的人的喇叭。
「雞蛋誰他媽扔的,你們聽一出是一出是吧?你們怎麼不看他們為了養兒子是怎麼對我?從小我弟穿得好吃得好,我手上都是凍瘡。他想上學就上,我想上高中都是求來的。我上了大學要賺錢替他們養兒子,我養不了就早點回家結婚,因為年紀大了彩禮就要不上價了。我不給錢他們就去找我的恩師要,他們……他們甚至為了給他們兒子湊賠償款,問我能不能去賣!
「我是不管家里嗎?我有不管嗎?」
我舉著喇叭,語無倫次。
「你們憑什麼扔我?
「你們……」
巨大的委屈將我席卷。
我還想再說什麼。
就被大力困進一個懷抱里。
「江欽?這不是江欽嗎?!」
22
在江欽的強勢下,他們被扭送去警署。
阮宗耀犯了一次病,我才知道,這人竟然染上了毒癮。
老家的房子被他變賣,爸媽被他逼著出去打工,險些就要去賣腎賣血。
這就是給他們傳宗接代的好兒子。
正在這時,在江氏樓下拍攝的短視頻被人公開到網上惡意發酵。
視頻里只保留了前半段,沒有后半段。
大家都以為,是我搶了弟弟上學的機會,不顧年邁父母,自己在外邊過逍遙自在的好日子。
一時間,江欽的大名上了好幾次熱搜。
這場豪門夾雜著倫理的大戲有點精彩,網友紛紛表示,沒見過,真沒見過。
而我的身份信息也被人扒了出來。
我嘆口氣,先給周老師打了電話。
「瑤瑤……」
「周媽媽,對不起,我騙你了。」
「沒事,沒事……」
那頭周媽媽泣不成聲:「還活著就好,還活著就好,周媽媽明白的。」
顧超接過電話:「阮妹,沒事就好,活著就好……網上的消息我們都看到了。
你放心,我們也能幫上你。」
剛開始我不知道他們怎麼幫。
不過半天后,我才發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