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善檢查一番后,發現薛采沒有騙人,確實性命無憂,這才放下心來,慢慢調理。
“你說,蠱王到底是怕酒,還是嗜酒?”她滿腦子都在琢磨此事。
伏周眼神迷離地搖了搖頭,看得出,此時的他難受極了。
“難為薛采能想出這麼一招……”姬善感慨道,“更沒想到我們滿心盼著宜王來,卻得替他收尸。”
伏周的表情頓時一痛。
“你看那些大人物,平日里呼風喚雨,厲害得不行,卻原來也死得這麼容易。姬嬰如此,赫奕也如此……”
走走忍不住道:“大小姐,少說幾句吧,不疼嗎?”
姬善摸了摸喉嚨上的紗布,道:“你不懂,因為疼,才更想說。死薛采,我一定會報仇的!”
“還是不要了吧?等陛下登了基,咱們能逃就逃,再也別回璧國了。”走走憂心忡忡道,“一回來就發生這麼多事,吃吃看看也至今不知下落……”
“逃不掉的。你沒聽薛采說害命謀財嗎?宜王死了,宜現在就是他嘴邊的肥肉,唾手可得,想做什麼,要什麼,全借大司巫之口要就可以了。”
這才是最陰險的地方。
殺了赫奕,但留下伏周,屆時,再借伏周之口立新宜王,予取予求。
姬善看向伏周道:“所以,當務之急是你要
好起來。只有好起來,才有一絲生機。”
伏周目光微閃,壓下所有脆弱表情,沉重地點了點頭。
是夜,降雪不歇,越來越大。
姬善裹著被子,一邊琢磨著怎麼才能讓伏周盡快好轉,一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。
睡得很不安穩。
一會兒夢到江晚衣,對她說:“是大危機,也是大生機。”
一會兒夢到秋姜,對她說:“真心才能換來真心。
”
還夢見了元氏,含淚叮囑道:“阿善,要做個善良的人。”
連姬嬰都出來湊了個熱鬧道:“你怎麼還不走?我說過,任爾離去。”
她不耐煩起來,反駁道:“我倒是想走,可沒風,我怎麼走?”
風呢?風在哪兒?一直都在的風,為什麼不見了呢?
然后,風小雅就出現了,在很遠很遠的地方,注視著她,問:“走嗎?”
她一愣。
風小雅笑了笑道:“看來,你并不是在等我啊。”
她呆了半晌,才低聲回答道:“我在等船。”
“什麼船?”
“我也不知。但就是知道,有那麼一艘船。”
風小雅“哦”了一聲,朝她伸出手道:“跟我走,然后一起等那艘船。”
她忽然難過起來,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如此難過。
然后她就想起了伏周,不是現實里的伏周,而是曾經出現在她夢境里的那個伏周。他抓著她的胳膊,對她說:“別去!”
她再次問,為什麼?
伏周轉過頭,深深地凝視著她說,他是騙你的。
姬善
一下子睜開了眼睛,心在“怦怦”直跳。
就在這時,她聽見一個腳步聲朝這邊走來,走到一半,卻又折返,去了里屋。
伏周就睡在里屋,她則睡在外間好照顧他。喝喝走走在隔壁。按理說周圍還有十幾名暗衛,但平日里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。
所以,這個腳步聲,是外來的。
誰?誰來了?
她想動,卻發現自己動不了,全身酥軟,使不上半點力氣。這是……
以她對毒藥的了解,立刻辨析出——這是巫毒!通過粉末和煙霧散布,能讓吸食者瞬間昏迷不醒,而且無臭無味,比她的迷藥好使很多。但因為她此前接觸此毒一段時間,有了些許抗力,因此沒有徹底昏迷,保持著意識。
是誰?會是誰來了?
電光石火間,想起一人——茜色?
只有她,如今人在璧國且逃離在外;只有她,擁有巫毒;也只有她,會來尋找伏周……
姬善豎起耳朵,極力聆聽,可惜只能聽到模模糊糊的說話聲。
要是喝喝在就好了……
如此,過了盞茶工夫后,一道紅影閃爍,一人突然落到榻旁,姬善沒來得及閉眼,跟對方的視線撞了個正著。
果然是茜色!
她張了張嘴吧,想說話,卻發不出聲音。
茜色什麼也沒說,手一抖,多了個大布袋,朝她套下來。
姬善頓覺眼前一黑,徹底看不見了。緊跟著,茜色把她背了起來,開始移動。
這是要去哪兒啊?
她目不能見,耳力又
普通,唯獨嗅覺還算靈敏,在袋子里,先是聞到了油煙味,應該是進了廚房?再然后,有木頭移動的聲音,身體開始下降,鼻子里全是泥土和潮濕的臭氣。
難道是……密道?
怎麼可能?她住在端則宮好幾年,從不知底下有密道!也不可能是新挖的,因為氣味十分陳舊混濁。
難道是她離開的這三年里挖的?茜色又為什麼會知道?
帶著種種疑惑,她在布袋里晃晃蕩蕩大概待了大半個時辰,終于一陣“咔嚓”聲后,對方停下來,把她放在了地上。
茜色把布袋解開,姬善連忙伸頭出去吸了好幾口氣——新鮮的空氣。
睜目眺望,果然已不在密道里,而是一個非常荒涼的偏殿,前面還有七個巫女——聽神臺的巫女差不多都到齊了!她們正把伏周抬進白色軟轎中。
姬善連忙用眼神示意茜色把自己也抱進轎里,茜色冷笑道:“你算什麼東西?還想跟大司巫同起同坐?”
姬善目瞪口呆。不是吧大姐,之前在宜國時你不是這態度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