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奈奈也要隨行,在外扎營駐地的陪同,一去就是半個月。
重型卡車在基地前的空地上排成兩排,風沙將遮蓋風機的布吹得獵獵作響。
“路上小心。”
正蹲在車子邊,和小本清點相機電源和儲存卡的許奈奈,聽到這聲叮囑,回過了頭。
簡亦慎站在光影之外,許奈奈視線自下往上看去。
逆著光只能看見簡亦慎挺拔的身軀,和一個黑影的輪廓。
他伸出手來,遞過一只小型儀器:“這個拿好。”
外出勘測不需要簡亦慎去,他依舊只能待在基地。
許奈奈沒動,是小本接了,她好奇的問:“這是什麼?”
“探測儀。”簡亦慎淡淡的說,“能夠來探測地形地貌。”
“我們不需要。”許奈奈仰著頭。
與其說她是在看簡亦慎,不如說是在看那個輪廓。
所以她并沒有發覺簡亦慎落在她身上的視線,他細細的端詳著,似乎是要把許奈奈的模樣描在心里。
聽著她的拒絕,簡亦慎只是說:“每個人都有,裝備而已。”
遠處轉來組長指揮上車出發的指令,簡亦慎不舍的挪開視線,再次重復道:“路上小心。”
有一陣風過,許奈奈身后車上的油布掀起,遮擋住了日光。
她終于能看清簡亦慎的臉了。
男人額角還紅著,下頜青黑的胡茬說明他至少有八個小時沒有打理自己。
她看見簡亦慎轉身回了基地,遠離紛亂的人群。
車群與基地之間隔著遙遠的距離,簡亦慎朝著基地方向走著。
黃沙在他身后掠過,面前是巨大的建筑,他就這麼獨自而又堅定的一步一步往回走。
許奈奈忽然覺得半個月的時間,好像過于漫長了。
莫名的,她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朝簡亦慎追去。
第四十二章
許奈奈剛走了兩步,便被上車的指示阻攔住了腳步。
在催促聲中,她只好放棄了追上簡亦慎的念頭,上了身后卡車。
車子開始發動,與基地漸行漸遠。
小本拿出了那支探測儀:“奈奈,這個怎麼用啊?”
跟她們坐在一起的一個女性工程師看了過來:“這個探測儀你們怎麼有?”
小本隨口道:“分配的,不是人手一支麼?”
工程師笑了:“這是地質組用的裝備,哪能人手一個,一個小組能有一個就不錯了。”
聞言,許奈奈沉默了。
她沒有去在意小本混亂復雜的眼神,只盯著那支探測儀。
心里想要去見簡亦慎的念頭,驀的越來越強烈。
許奈奈翻出了手機想要給他打電話,卻還是忍住了。
過了片刻,她摁開了手機,將那個獨自在黑名單里躺了五年的號碼,拖了出來。
實驗基地。
簡亦慎推開實驗室的門,一個青年聞聲從切割臺上驚醒。
“院長。”他揉了揉眼睛,“那改良的探測儀成功了?”
“嗯。辛苦你了。”簡亦慎看著手機上正在移動的紅點。
“您也陪了我十個小時。”青年伸了一個懶腰,接著說道:“能在探測儀上加上定位與標記系統,這對勘測地質來說方便了很多,您是給了程組長嗎?”
簡亦慎眼神微微游移,收起了手機淡淡“嗯”了一聲。
日月交替,星河流轉。
西北像是一夜之間進入了冬季,前一天還是艷陽高照,后一天就飄起了大雪。
許奈奈坐在車里,看著遼闊的平原。
這一次觀測檢驗出了一點問題,歸程比預期的晚了一周。
不知過了多久,車終于停下,實驗基地的輪廓出現在遠處的地平線上。
“滴,滴,滴”
清脆的聲響在紛雜的會議室里突兀的響起。
眾人紛紛從圖紙或文件中抬起頭來,看向長桌盡頭的人。
簡亦慎手邊的手機驟然亮起,他瞥了一眼,接著若無其事的掐斷了鈴聲。
他說:“第一組測試小組回來了。”
聽到這話,楊利等人可就坐不住了。
新型風電機的第一批數據終于等到了,于是會議室里十幾號人呼啦啦的就朝外涌去。
簡亦慎低頭看了一眼定位系統,那個紅點正在以緩慢的速度朝他靠近。
云朵灰蒙蒙陰沉的堆在空中,遮天蔽日。
許奈奈走在眾人之后,頂著冷風回了基地。
顯然技術人員們更加重要些的,他們陡一出現,就被烏泱泱的圍住,像是捉小雞仔似的一人抓一人拎進了屋。
許奈奈在人群之外,注視著他們被需要被擁簇的畫面。
心里翻涌起了一股莫大的空虛與孤寂,與環境與人數無關,就是一種源于體內的虛無。
等人都進了屋,基地倏然安靜了下來。
許奈奈垂下了眼眸,正要會房間,忽然聽見小本驚呼道:“簡院長?”
她抬眼望去,簡亦慎就站在側門看著她。
這時,積壓的烏云翻滾挪動,破開了幾道口子。
光束一道一道投了下來,正好打在了簡亦慎身上,給他鍍了一層暖光。
簡亦慎微微笑了一下,說:“歡迎回來。”
這一刻,許奈奈的心臟瞬時被什麼填滿了。
接著,身后突然響起汽車的轟鳴。
黑色的越野揚起了一層黃沙,有人從車上跳了下來。
見到來人,簡亦慎眸子登時一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