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五年過去了,他居然還留著這張青蔥歲月的照片。
甚至還設置成了桌面。
真是,也不怕被宋小姐看見。
7
陸許意回來時,恰巧看到我在探身,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手機發呆。
他眉骨輕抬,又擺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態,坐在了我面前的沙發上。
我被嚇了一跳。
慌忙坐直身體,手足無措地將手里的稿子翻來覆去。
倒是陸許意先開了口。
「年小姐,看起來不大,大學剛畢業?」
我「嗯」了聲,也沒想多:
「大學剛畢業一年。」
「在國外念的?」
我感到有些奇怪,可看陸許意的樣子,又很正經,不像是在瞎打聽。
我心想可能是他覺得我年紀小,怕我不專業。
于是我趕緊解釋:
「我確實是在巴黎念的大學,雖然國內外專訪是有些差異,但我做過功課,專訪會按照國內的標準來為您制定。
「如果您不愿意露臉和錄音,我也可以開展文字版塊。
「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。」
我戰戰兢兢地把手上的文件遞給陸許意。
「這是采訪提綱,您可以先大致地過目一眼。」
他沒有接。
只是玩味地將目光放在我緊攥住紙張的指骨上。
這種一緊張就容易抖的毛病,真是怎麼也治不好。
下一秒,在忐忑不安的氣氛中,他總算松口:
「年小姐的優秀我有所耳聞。
「我當然相信年小姐的能力。」
我的急張拘瑾這才緩和了些。
專訪進行了整整四十分鐘。
其間,一問一答,還算配合。
我算了算,后期精選片段,差不多能開出兩個頁面板塊。
最后收尾。
我垂眼收拾紙筆:
「我想問問陸少,對于自己的未來有什麼必須完成的規劃嗎?」
「有。」
他的聲音極低,語氣微勾,不同于方才采訪回答時的專業,反而帶了絲撓癢癢一般的挑逗。
我整理紙筆的手指又開始不受控制地顫動,為了不被發現,我將紙張往前擋了擋。
我淡然地問道:
「陸少能說說嗎?」
他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睨我,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弧度:
「有個人是我未來的全部規劃。」
「什麼?」
他卻又轉移了話題:
「年小姐問了我那麼多問題,我是否也能問年小姐一個問題?」
我的心「咚咚」狂跳。
「您說。」
哪怕不和他對視,我也能感受到對方火熱的視線。
許意執意地盯住我的雙眼,似乎是想逼迫我從中注意到他。
片刻后,他哽咽了,在我抬頭回望他的一剎那,那雙深褐色的瞳仁好似有晶瑩劃過。
他努力地不讓眼淚流下來。
「五年的不告而別。
「氣夠了,就回來吧。
「譚爾。」
08
……
許意他,認出我了。
我的內心五味雜陳,好像十萬只手將我的心臟惡狠狠地攥緊。
我分不清這會兒的自己是欣喜還是難堪。
事到如今,否認顯得太過蒼白。
沉默了一會兒,我問:
「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?」
他幾乎沒有猶豫:
「見到你的第一眼。」
……敢情,就只有我一個人在那頭波濤洶涌,人家早就在一旁看笑話似的看我蹩腳的演出。
我氣得不行,可又暗自嘲笑自己有什麼生氣的資格。
相認了又能如何?
一個月后,許意就要和宋舒瀾訂婚了。
而等今天結束,我和許意也不會再見了。
手機在我的掌心響了起來,打斷了我和許意的相顧無言。
是嚴檐在催我,八點過后,我們還要出一個外采任務。
許意的眸色深了深,連帶著語氣都低上了幾分:
「你男朋友?」
同一時間,許意的手機也響了。
我蹙眉看他,見許意正直勾勾地望著我手機備注,也不去接電話,我腦子一熱,不知怎麼就回復道:
「是啊。
「你能有未婚妻,我就不能交男朋友?」
這句話無論怎麼聽,都帶上了自己的情緒。
明明大家都是成年人,這都是各自的自由。ყź
說完,我就后悔了。
許意握緊拳頭,臉色發沉,而我也采取了我一貫的方式方法。
跑。
我起身拍了拍裙邊,趁著許意低頭,馬不停蹄地沖出了會議室。
身后,許意是什麼表情我已經沒工夫在意了。
我只知道,再待下去,我就要在會議室窒息而亡了。
9
宴會結束后,我一連三天都沒有出門。
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,熬了兩個大夜把訪談做了出來。
本只是想通過工作來麻痹自己,卻不想處處都是陸許意的名字。
我的目光聚焦在了訪談中的一輪對話。
「請問陸許意,如今功成名就的您,是否也擁有過想放棄的時刻?」
陸許意那時的神情仍舊歷歷在目,聞言,他微怔,在看向我時,眼底有不易察覺的溫和。
「不會放棄,我也有必須堅持的理由。」
我本以為他的理由就是宋家小姐。
可有件事又突然竄進了我的大腦。
高二升高三的那個暑假,陸許意進了醫院。
他沒告訴我,我還是從學校一個男同學的嘴里得知的。
那時的我還沒買手機,也聯系不上他。
我急得團團轉,可又無能為力。
我蹲在小巷口無力地哭。
頎長身姿就這樣慢慢悠悠地來到我面前,學著我的動作,半蹲。
面前,少年唇色煞白,往日張揚的臉透著股虛弱,可哪怕這樣,也遮不住他身上的瀟灑恣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