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并不喜歡她。
或許是因為晏殊玉總是對她特殊,會為她帶早餐,記住她不喜歡的東西,為了給她補習而熬夜寫出厚厚的一本筆記。
也或許是因為我那敏感的可憐的自卑。
與灰撲撲的我相比,會彈鋼琴,會跳舞,笑起來甜甜的蘇瑾,更像是個小公主。
她也并不喜歡我。
很奇怪,但與她的視線對上的第一秒,我就感受到了她對我豎起的隱隱的敵意。
她會故意在晏殊玉身前撒嬌玩笑,襯得我像塊木訥的石頭。她會在晏殊玉與我約好一同補課的時候拉走晏殊玉,或是陪她逛街,或是給她講題。
不過都是些小女生撒嬌吃醋的小性子。
我并不在意。
晏殊玉也看得分明,卻仍舊笑著對我說:「瑾瑾就是小孩子脾氣,你性子好,多讓著她一些吧。」
在蘇瑾面前,我永遠是需要做出退讓隱忍的那一個。
說來喪氣,可這次我也并不認為自己會贏。
我太累了。
4
我與晏殊玉相伴十一年,從他最初將我從爛泥一樣的家里扒出來到如今,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看出來我喜歡他,但不重要了。
就如同那句矯揉造作的話:「如果他真的對我有意思,我們早就在一起了」。
當時聽這句話只覺得茶里茶氣惹人厭煩,沒想到如今放在我身上卻是剛剛好。
當初他身邊有蘇瑾。
可蘇瑾走后,我陪了他五年,他卻寧可放蕩花叢,也不愿看看身后的我。
我在他身上付出的沉沒成本太高了,所以痛苦著不愿意放手,蹉跎了一年又一年。
可當時尚且沒有機會,如今蘇瑾回來。
我又怎麼能妄想比得過她呢?
倒不如自己先走,落個清靜。也省得場面太過難看。
我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,卻也沒了什麼睡意。干脆直接打開電腦,擬好辭呈。
辭職的申請大概要提前一個月,期間要做好工作的交接等等。
所以第二天一早,我先將辭呈遞給了人力資源部。
對接的小張目瞪口呆,看著這份文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:「不是……藺姐,你真要辭職?!」
「嗯,」我笑了笑,「打算休息一下,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事了。」
他最終還是接下了。
我在整理資料的時候,晏殊玉才伸著懶腰走過來,像只剛剛睡醒的大貓。他探頭看了看我的桌子:「沒有湯嗎?」
是了,他以前喝醉,我總會第二天煲湯給他帶過來,說是對胃好。
不過既然已經想好了要劃分界限,那些多余的顯得過分親近的舉動還是不需要的好,于是我今日便沒再做湯。
我搖了搖頭:「大少爺,你知道煲湯多麻煩嗎。昨天您那麼晚把我叫過去,我哪還有時間煲湯啊。」
就算是有,也不會再為你了。
他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,帶著些委屈和失落地小聲嘟囔。
「這麼麻煩嗎……明明以前都會有的。」
以前不論多晚我都愿意為他做一碗湯,只不過現在不愿了罷了。不是因為做不到,而是因為想放手了。
我朝他擺了擺手:「快去上班吧大少爺,今天的文件那麼多需要您看呢。」
可晚上,他面色不好地將我叫進了辦公室。
他手里拿著一張紙,已經皺皺巴巴了。
他皺著眉,扯了扯領帶,問我:
「槿槿,最近在公司工作很累嗎,有人欺負你了嗎,是不是薪水太低了?」
他連問了一長串。
我知道他是看到我的辭呈了。
我搖了搖頭:「你知道的,沒有人會找我麻煩的。」
晏殊玉當初要靠自己闖出一片天地,他說他需要我,于是我什麼都沒問,跟著他白手起家干到現在。
看著他從小晏變成晏總。
我可以說是同晏殊玉一起搭起來這個公司的架子,大家也都知道,因而真的沒什麼人會故意為難我。
同樣,也沒什麼人會認為我要離開。
他將辭呈攤開:「那你為什麼要辭職?」
沒等我回話,他就孩子氣地耍無賴:「我不允許。」
5
我知道他也不過是因為我陪了他那麼長時間,不習慣我的突然離開而已。
畢竟就算是養一條狗,這麼多年下來,也該有感情了。
最后他胡攪蠻纏也沒松口,只是讓我請了假休息。
我想,等到蘇瑾回來就不會再這樣了。
他會自覺地與我劃清界限。
畢竟最開始就是他抱歉地對我說:「藺槿,以后少聯系吧。」
「我女朋友會不開心的。」
我已經一周沒有去過公司了,不想再見到晏殊玉,也不想再與他糾纏不清了。
晏殊玉總不死心,同我打電話,給我定我喜歡的餐點,我知道那家餐廳很難外送,他必定是費了心思。
「槿槿,今天的餐點好吃嗎?」
「槿槿,明天想吃什麼?」
「槿槿,今天胃不舒服,沒有喝到你給我煲的湯。」
「槿槿……」
他又不愛我,何必又讓我產生錯覺呢?
晏殊玉向來是最驕傲的。
他從來不和我在一個世界,如同第一次見面,驕傲的小少爺穿著我從沒見過的漂亮衣服從車上下來,锃亮的皮鞋踩在小巷子的泥水里,將我的人生從爛泥抽起來,從此化為兩部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