許久,我說:
「幫我一起給他立座碑吧。」
舒窈盯著我,點點頭:
「好。」
石碑上刻的是「吾夫」二字。
那之后我讓自己盡可能地忙了起來,也很少再和舒窈聯系。
我清楚地知道我是在逃避關于黎云沉的一切。
又是一輪春夏秋冬。
我爸媽小心翼翼地提出給我介紹了一個優秀的男生。
問我要不要見一見。
我說,好啊。
反正只要不是黎云沉,見誰都無所謂。
那天我隨意穿了 T 恤牛仔褲,卻沒想到是西餐廳。
和我爸媽說的一樣,的確是個很好的男孩子。
不僅沒有嘲笑我,還贊同地表示穿得舒服最重要。
我朝他敷衍地笑笑,開口:
「我爸媽和你提過嗎?我心里有位白月光。」
男生愣住:
「這還真沒有,他現在……」
「死了。」我說。
和舒窈如出一轍的干脆利落。
不等男生說什麼,我補充道:
「但我心里永遠都有他的位置。」
男生笑意溫柔:
「能理解,其實我不是很在意。」
我嘆口氣,把話挑明:
「我的意思是,他一個人就占了我心里全部的位置。」
聞言,男生還是硬著頭皮說能接受。
「我心里有你就夠了,你心里有沒有別人,我不在意。」他說。
我盯著他,忽然笑了。
這話黎云沉好像也說過。
男生有些慌亂:
「是我哪說錯了嗎?你、你別哭啊。」
我擦了擦眼淚卻越擦越多,干脆捂著臉任由它開閘泄洪。
男生起身給我遞紙,突然,他「哎」了一聲。
熟悉的氣息將我緊緊包裹,我猛地看過去,就見黎云沉站在我身側,手里還捏著從男生那搶過來的紙。
他朝我挑眉,語氣依舊惡劣:
「好久不見。」
「聽說姐姐到處跟人說,我死了?」
20
那天的記憶有點模糊了。
據黎云沉回憶,當時我眾目睽睽之下,一個彈跳起射就竄進了他的懷里,摟著他的腰嚎啕大哭。
應該是真的。
因為那個男生回去就把我們一家子都拉黑了。
再后來就更模糊了。
只記得我和他緊密地在一處,不分你我。
他吻得很兇,問我:
「要是我沒出現,姐姐就打算和他在一起是嗎?」
我說不出話來,只好拼命搖頭。
黎云沉滿意地笑了:
「我說過的,不論是生是死,我都得帶著姐姐一起。」
我又哭了:
「你……說到做到……」
千萬千萬,別再把我一個人留下。
愛這一字,初聞荒謬,動則洶涌。
我們一次又一次愛上不完整的彼此。
終于如愿以償,擁有了完整。
事后,我強撐著不肯睡。
黎云沉哄我:
「保證不走,睡吧。」
我搖頭:
「我得看著你。」
他無奈,抽出我的一縷頭發綁在手指上。
「睡吧,我一動你就能知道了。」
這話是真的。
因為天還沒亮,我就被他不小心扯了頭發,驚醒了。
四目相對,我決定好好算賬,于是翻身壓住他:
「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?我為什麼被送了回來,舒窈為什麼說你死了?」
他笑:
「姐姐確定現在要聊這個?」
我給他一巴掌:
「快說。」
「好。」
那天的真實情景和我想象中還是有些出入的。
21
黎云沉借著舒窈混進了穿管局。
穿管局所有數據都在忙著怎麼復活舒窈,黎云沉便借機摸到了主池。
可他沒有算到,主池連接著穿管局的主腦。
他一有動作,對方便察覺到了。
舒窈見狀也不裝了,用黎云沉的能量幻化出一柄虛刃,抵著大動脈威脅:
「你再嗶嗶,我就自殺,咱們一起完蛋。」
不愧是她。
主腦也不虛,雖然實體是只電子狗,干的也還真不是個人事。
它直接把舒窈扔進了主池。
主池的能量和舒窈的虛刃同屬于黎云沉,頃刻間便被粉碎成虛無。
舒窈被困在主池里破口大罵。
但也恰恰是因為主池吸收了擁有黎云沉意識的能量,讓黎云沉抓住了控制全部能量的機會。
舒窈見到的最后畫面,是黎云沉拖著電子狗沉入池中。
所以她說黎云沉死了,也不算謊話。
我悟了。
難怪當初系統想逃命,原來被銷毀的是穿管局主腦。
后來,黎云沉將所有能量消化殆盡,從池子里爬出來的時候,被那群數據當作新的主腦。
等他處理好一切,就立刻趕來見我了。
「可我還是晚了。」
他滿眼憐惜:
「這段日子,姐姐過得很辛苦,對不起。」
我抱著他的腰,輕輕搖頭。
如果一切的辛苦都是為了重逢。
那就不算辛苦。
我給黎云沉看了舒窈寫的小說,找上門的時候,舒窈面無表情:
「你找了個替身?」
「真像。」
我:「……」
「有沒有可能,這是本尊。」
舒窈皺眉:「詐尸了?」
我尷尬:「就沒死透。」
「算了,」她有點不耐煩,「不管怎麼說,他活著回來,你也能有點人氣了,之前看你快死了似的。」
黎云沉牽著我的手緊了緊。
舒窈親自下廚,碰杯的時候,她說:
「既然你們好好的,我也該回屬于我的世界了。」
挽留的話到嘴邊,我又咽了回去。
舒窈要的是自由。
她不該被困在這里。
好在有了黎云沉,我們相見也不麻煩。
送走舒窈后,我問他:
「以后穿管局運作的能量從哪來?」
他笑著湊過來親我:
「這個啊……」
「可能就要拜托姐姐多多努力了。」
我睜大了眼:
「不是……你能不能正經點?」
他不慌不忙地動作:
「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正經的事。」
潮汐漲退,春風繾綣。
我累得不行,抬腿踹他:
「滾!差不多得了!」
黎云沉貼著我的耳廓:
「還差點。」
「姐姐加油。」
-完-
蒸汽魚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