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許天問說得沒錯,我確實是在背后助紂為虐!」
全班剎那間安靜了下來。
「但那又怎麼樣?江穗歡她自己就沒有問題嗎?」
「小小年紀勾三搭四,看到男人就走不動路了。這種東西長大了也是種禍害。」
我緊握雙拳,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想要沖出來。
——誰能忍受自己的女兒被這樣侮辱?
她怎麼敢說出這樣骯臟的話語,當眾羞辱一個死去的女孩?
「你也是一樣的,何一棠。」李老師的視線冷冷地投射在何一棠身上,帶著濃郁的鄙夷與厭惡,「別裝作什麼都不懂,你是個什麼貨色我還不清楚嗎?」
何一棠的眼淚終于忍不住落了下來,她哭著跑出教室。
她走的時候,我清晰地看到她腳步踉蹌,似乎隨時都有摔倒在地的危險。
許天問怨毒地瞪了眼李老師,轉身追了出去。
7
令我詫異的是,許天問在這之后沒有遭受到任何懲罰。
只是李老師對他不再像從前那般親近了。
何一棠卻沒有這麼幸運了。
她所面臨的針對比以前更甚,就連上課喝了口水都要被罰站。
所有同學都在勸她忍耐。
朋友告訴我,李老師高一的時候帶的班級里,有個性子比較烈的女孩子。上課的時候公開質疑李老師的行為,當著所有人的面指責她。
「是不是覺得她很勇敢。」
「但她的下場卻是被勸退。」
女兒就讀的這所學校是全市最好的高中,無數人擠破頭想要進來。
大家都是聰明人,沒有人會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。
「為什麼不告訴家長呢?」我問道,「她這麼過分地對待你們。
」
朋友苦笑了一下:「哪個家長會相信呢。」
「況且李老師的教學實力的確強悍,這是不可磨滅的事實。對吧。」
對。
李老師名望高,職稱高,資歷深。
她所帶的班級又是無數擠破頭進來的學生再次擠破頭想要進來的。
沒有哪個家長不想把孩子送進來——包括我。
本來按照江穗歡的成績,她是沒法進這個班的,是我強行將她塞進來的。
我希望女兒能有更好的前途,沒想到反而親手將她送上了絕路。
在同學的勸說下,許天問不得不向李老師低了頭。
他有勇氣硬剛到底,但無辜受牽連的何一棠卻不能。
這是唯一能讓李老師不再針對她的辦法了。
接下來的日子里,班級恢復了表面上的平靜。
而我也繼續和沈安源保持著表面上的不咸不淡,在所有人眼中,我和他不過就是關系比較好的同桌罷了。
可在無人知道的暗地,他的心正向我靠攏著。
是因為海邊的落日,還是因為放學后走過的路。我并不清楚。
前世我曾調查過沈安源的家庭背景,他家境優渥,父母恩愛,我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將他變成這樣。
他不可能不清楚流言蜚語對一個女高中生的影響,可他還是這麼干了。
明明是最純良的年紀,卻做出了最惡毒的事。
然而這麼多天相處下來,我發覺他似乎很容易被感動。
哪怕我只是稍微關心了他兩句,他都露出動容的神情。
就好像,從未得到過般的珍惜。
可是,一個家境優渥,父母恩愛的男生又怎麼會不被珍惜呢?
——不過這都不是我該管的事情。
沈安源愛我最好,越愛越好。
8
「這是誰寫的!」
李老師怒不可遏地將手中的信件和 U 盤摔到講臺桌上。
「誰給你們的膽子?竟敢舉報我?」
她面色鐵青,巨大的怒氣讓她的胸脯一起一伏的。
此時,教室里的所有人都緘默不語的,他們就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。
壓抑的氛圍讓人喘不過氣。
匿名舉報信的出現打了大家一個猝不及防。
班里誰不知道她在學校一手遮天的能力,又有誰不清楚所謂的舉報不過是無用功呢。
怎麼會有人這麼蠢?
我垂著腦袋,不出所料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。
「溫云爾,你給我站起來!」
我順從地站了起來,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她。
李老師:「是不是你舉報的?」
在所有學生中,她最不喜歡的就是我。
江穗歡的性子和我極像,都是看似溫順,背地里卻長出了獠牙。
她過去厭惡江穗歡,如今厭惡她的母親。
我沒有回答她。
在一片寂靜中,李老師的怒火被推到了頂峰。
就在她即將爆發之際,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教室外傳來:「李老師。」
是沈安源。
「怎麼這麼晚才來。」見到喜歡的學生,李老師的臉色緩和了許多,「快進來吧。」Ӱʐ
沈安源的目光觸及到我時,眉心微跳。
他收回視線,「李老師,這是怎麼了?」
李老師冷笑了一聲,不屑地看向我:「溫云爾居然敢到校長面前匿名舉報我,現在人贓并獲。」
在她的教師生涯中,鮮少出現學生反抗,當年是第一樁,今年是第二樁。
沈安源漫不經心地走到講臺旁,徑直拆開了信件,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打印出來的字,「不是匿名舉報嗎?老師怎麼知道的?」
李老師斬釘截鐵道:「除了她還能有誰?不然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