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宋什麼都沒說,她每年都會去見程嘉上,自然知道他姥姥的情況,親人逝去的痛旁人無法感同身受,她能做的就是等他哭完。
阮宋在電話旁坐了很久,媽媽來催她去彈鋼琴,就這樣發現了她長達幾年的秘密。
聽阮宋解釋完始末,阮媽媽沉默良久:「也是個可憐孩子,他還這麼小,一個人怎麼辦得成喪事?正好是周末,我帶你回去吧。」
在阮媽媽的幫助下,程嘉上姥姥的葬禮一切從簡,最后如她所愿將骨灰埋在了祖墳里。
程嘉上在葬禮上沒再掉一滴淚,臉色蒼白得像長紙,阮宋拿出熱水:「喝點。」
小少年麻木地接過水杯,喝了一口卻猛然被嗆住,接著瘋狂地咳嗽起來,直到把眼淚都咳了出來。
阮宋抱住了他:「想哭就哭。」
她感覺到自己的外套被少年揪緊,懷里的人不住地顫抖著,眼淚將布料浸濕一片。
「程嘉上,你還有我。」
阮宋離開時,鄭重地按住程嘉上的肩膀:「好好讀書,長大以后去看姥姥希望你看的世界。」
阮宋上的高中是初、高中一體的,她告訴程嘉上只要考上全區前十,學校就會免去一切費用,讓他入讀,而且每次考試都會有獎學金獎勵,那些錢會是他走向世界的第一步。
程嘉上果然如她所愿,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。
得知他考上的消息,阮媽媽都感慨他的不易與天賦:「這孩子真是不容易,想想當年也是你奶奶的錯,和他沒關系,要是他愿意,就讓他住在我們家吧。」
程嘉上拒絕了,說學校有宿舍。
倒不是為了所謂的自尊,而是他不愿頂上「阮宋弟弟」
的稱呼。
他有自信,總有一天,自己會和她并肩而立。
高中部和初中部隔得遠,所幸體育課還是在同一個操場上的,周三的體育課撞了,程嘉上只要一回頭就可以看見阮宋。
阮宋愛打球,排球、羽毛球、乒乓球都打,但最愛打籃球。
她經常和一群男生一群打球,每次打的時候都有人圍觀。
有一次程嘉上看見有人給她遞水,被她拒絕了。
那次程嘉上記住了,她不愛喝娃哈哈,只喝農夫山泉。
可能是程嘉上的目光太過直接,阮宋后來發現了他,可她會錯了意:「怎麼了,你是有事找我嗎?我班在哪兒你知道的啊,有事就過來。」
她把他上下打量一圈,抬手在他頭頂拍拍:「是不是長高了?周五放學別走,等我來接你。」
阮宋要帶程嘉上去買衣服:「鞋也該換了,男孩子長得快,以后你想要什麼就說,姐姐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。」
逛到最后,阮宋甚至買了一部新手機,然后把自己舊的那個塞給了他:「舊物利用,不是專門買給你的,別拒絕。」
程嘉上就這樣擁有了一個手機。
阮宋把自己的號碼輸進去:「喏,我在名字前加了星號,這樣我就在第一個了,你找我方便些。」
其實除了她,他也不會再聯系誰了。
后來許多年,阮宋始終都是程嘉上通訊錄里的第一個。
程嘉上開始寫微博。
他開了個號,記錄一些關于阮宋的事。
每次見面、每次相處,都讓他更了解她的一切。
有段時間,程嘉上很愛看教學樓下的成績榜。
有人酸溜溜地說程嘉上過于自戀,居然看自己第一名的榜一看就是一個課間。
其實程嘉上是在看阮宋的名字。
她在高中,他在初中。
只要他每次考試都是第一,他們的距離就會越來越近。
那些年少年不足為外人道的心事,就這樣消弭在無數個晨昏中。
程嘉上是個很自信的人。
他第一次懷疑人生,就是在競賽失利的時候。
那是程嘉上第一次意識到,自己不是無往不利的,他想考的學校不一定穩上,如果競賽或者高考再出現這樣的情況,他就無法順利去到阮宋身邊。
他要淋雨,老劉勸不動他,最后竟把阮宋搬了出來,視頻里女孩的聲音顯得格外冷冽:「程嘉上,我只說一次,回去。」
她根本不懂。
就像她不懂為什麼他不愿意在家長會上承認她是他的姐姐。
他從來不想她做自己的姐姐。
可就像歌里唱的那樣,她無心的坐視不理讓他無能為力。
高考后程嘉上毫不猶豫選了和阮宋在一個城市的大學,終于他有了更多和她相處的時間。
阮宋愛喝酒,喝出了胃病。
阮媽媽便囑咐程嘉上多勸勸她。
程嘉上拿著她的囑咐當擋箭牌,光明正大地關心著阮宋。
他拿到了駕照,阮宋喝酒,他就跟著一起充當司機,也不靠近,任她獨酌,遠遠望著就好。
程嘉上知道,阮宋的煩惱大都來自父母的爭吵和冷戰。每次父母吵架,她就會躲出去喝酒。
短短一年,從不喝酒的程嘉上跟著阮宋把魔都酒吧喝了個遍。
「嘉上啊,宋宋又出去喝酒了,你幫忙找找,找到了勸她快回家啊。」
程嘉上趕到時,阮宋正醉眼迷離地看魔術師表演。
「你玩個打火機給我看看。」阮宋把手機里收藏的視頻拿給魔術師看,「這個好看,我要看這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