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嘉上的姥姥在他小學就去世了,這些年他的家長在學校一直都是缺席的狀態,我本以為我去給他開家長會他會開心,結果這小子一看見我臉就黑了,死活不肯在他同桌面前喊我「姐姐」。
開玩笑,有我這樣貌美如花的姐姐難道很給他丟人嗎?
我當他是青春期脾氣不好,沒和他計較,家長會開了兩個小時,直到結束了,我隨著人流往樓下走,程嘉上才在我背后叫住我:「阮宋。」
我回頭瞥他一眼,接過他遞來的水,忍不住陰陽怪氣了一句:「程嘉上,想讓你叫我一聲『姐姐』可真難啊,你的良心呢?」
小時候一口一個「姐姐」,長大了拽得二五八萬,也不知道拽給誰看的。
程嘉上向下一步站在臺階下與我對視,表情倔強,像一棵剛被雨淋過的挺拔松柏,蒼翠清澈。
他望向我的眼睛,一字一句:「我說了,我會報答你的。」
還真是個犟小孩。
我神情稍霽,放軟語氣,伸手把他的頭揉成鳥窩。
「臭小子,我開玩笑的。」
樓梯口的燈光昏暗,照著他的臉晦暗不明。
少年低下頭,悶聲道:「你不懂。」
4
程嘉上讀的大學就在我隔壁,我去參加了他的開學儀式。
他作為新生代表上臺發言。少年意氣風發,在萬眾矚目下不疾不徐地發言,背脊筆直挺拔,聲音清冽朝氣。
短短幾分鐘,我已經聽見好幾個女生夸程嘉上長得帥了,我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驕傲,有種想回頭告訴她們這是我一手帶大的小白菜的沖動……哦不對,是小孩。
那天晚上我帶著程嘉上在學校周邊兜了一圈熟悉環境,然后把車停在江邊,兩個人沿著江散步。
這是我家的傳統項目了,在人生開啟新階段的時候談談心,有助于家庭和諧。
我把當年我考上大學后我爸和我說的話又和程嘉上說了一遍:「上了大學可以自由戀愛了,你有喜歡的姑娘就告訴我,我會給你撥戀愛經費。」
江邊有晚風吹來,帶著水汽涼涼的,我滿臉慈祥地望著程嘉上,覺得自己這個資助人做到這個份上非常合格。
一向討厭肢體接觸的我甚至張開雙臂等待他感謝的擁抱。
半晌,卻得到了他咬著牙的答復。
「阮宋,你想得美。」
5
程嘉上帶我回了他學校,說是有東西給我。
拿了東西后他又建議我們一起散步醒酒。
正碰上晚課放學,路上的人一茬一茬的,免不了碰上幾個認識的同學。
那些人看見我和程嘉上站在一塊,震驚的目光都藏不住。
「程嘉上,這是你女朋友?」
程嘉上攬住我的肩膀反問:「般配嗎?」
可能是因為他太囂張了,其中一個女生心態爆炸,淚灑當場:「程嘉上,你不是說你大學絕對不會談戀愛的嗎?!」
看來他這些年拒絕別人的借口從「小天才電話手表」升級到「注重學業」了。
「對啊,」程嘉上垂眸看我,淡漠的桃花眼中盛著歡喜,「可是我對她一見鐘情,喪失原則。」
可真能裝。
我這會兒心情好,沒有拆穿他,一直笑著任他攬著腰,等人走了后,才悠悠開口:「拿我當擋箭牌可是要付費的。」
「姐姐剛才不是沒有反駁嗎?」
「逗小孩的話怎麼能當真?」
程嘉上輕聲說:「如果姐姐沒有戀愛的打算,那麼我也沒有。」
我不接話:「之前說的戀愛經費依然作數。
」
「我說了,不會給你花錢的機會。」程嘉上握著我肩膀的手微微用力,他最不愛聽的就是讓他談戀愛的話。
我抬眼看他:「錢是無辜的。」
錢只是想被人花掉,錢有什麼錯?
散完步程嘉上送我回家。
徐姜給我打電話,神秘兮兮的:「阮宋,有人來我店里找你了。你猜是誰!」
我翻了下剛才的朋友圈點贊記錄:「陸嶼?」
「對!你們倆怎麼搭上了?」徐姜激動出了雞叫,「我和你說,陸嶼好帥啊,那西裝、那眼鏡!果然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以后就是不一樣,嗚嗚嗚,這門婚事我先同意了!」
隨著手機里徐姜的聲音逐漸高昂,程嘉上的臉上也越來越黑,我隨便應了徐姜幾句,答應她有情況一定告訴她,她這才意猶未盡地掛了電話。
程嘉上等我聊完了,才狀似不意地問了句:「陸嶼,誰?」
我實話實說:「他在追我,我在考察,就這樣。」
陸嶼父母和我父母在生意上有些往來,我畢業開始接手家里的生意后,和他少不了接觸。
要說長相,他算是我喜歡的那一卦,眼眸深邃,英俊沉穩。
陸嶼雖然大我幾歲,但并沒有油膩感,身材保持得很好,有時候穿著西裝襯衣,胸前隱隱繃著的扣子還是挺性感的,很下飯。
程嘉上還想再問,我打斷他:「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。」
「我不是小孩子。」
我挑眉,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一番,慈祥道:「在姐姐心里,你永遠是小孩。」
這時陸嶼的電話打了過來,我接起來,故意開了免提。
陸嶼的聲音在電話里顯得更低音炮了:「小宋,明天晚上有空的話一起吃飯好麼?」
我欣然接受。
程嘉上在我答應后干咳了一聲,陸嶼聲音一頓,接著笑著說:「那就不打擾了,你早點休息,睡前點上我買的熏香,祝你好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