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桃桃,明天我就要嫁給宋斐了,還真是有點激動得睡不著。」
她溫溫柔柔地說,「謝謝你帶他回家呀。」
我抿了抿唇,聲音里壓著怒火:
「許嬌,這種惡心話,這種骯臟手段,你還要玩多少次才會膩?」
她像是完全察覺不到。
語氣甚至更加輕快甜美。
「那就這麼說定了,明天婚禮你一定要來哦。」
我掛了電話,忍不住呼吸急促,胸膛劇烈起伏。
司機忽然出聲:「和家里人吵架了?」
我皺著眉抬起頭,才發現車不知道什麼時候,被開到了一片荒涼的野郊。
心臟一下子跳得極快,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,問他:「你要多少錢?」
可他要的不是錢。
連續加班讓我疲倦至極,手腳發軟,根本躲不開一個年輕男人的力氣。
他捂著我的嘴,把我拖進小樹林。
夜晚的風很靜,月光柔和地灑落。
他一邊死死地掐著我的脖子,一邊用力地扇我耳光。
他說,賤女人,你是不是很后悔當初離開我。
你跟的那個有錢人憑什麼瞧不起我。
求饒啊,學狗叫啊,我就放過你。
可我甚至,不認識他。
你是誰。
你是誰。
他掐著我脖子的手忽然一松。
改為溫柔撫摸我的臉。
他說,我是你男人啊。
我總覺得,他好像并不全然陌生。
但就是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。
我用盡全力掙扎,竟然真的摸到了手機。
快捷鍵會撥回最近的一通電話。
嘟嘟嘟。
兩聲響過。
許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掛斷。
那人發現了端倪,他殘忍地笑了一聲,把手機揣進口袋,然后掰斷了我右手的每一根手指。
他的口袋里,還裝著一把彈簧刀。
在我還有意識和知覺的時候,感受著刀刃切進左手手腕,被一點點拉扯,鋸下來。
刀尖劃開臉頰,撕下一張坑坑洼洼的臉皮。
他說:「賤人,看你還怎麼拿這張臉去勾引別人。」
8
我不記得我是痛死的,還是失血過多而死的。
只記得那天夜里,曠野的風。
呼嘯著吹過我血肉裸露的臉頰。
可能是人臨死前會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。
我茫茫然然,想到了五歲前。
為了生下許澤,我媽把我送到了鄉下。
那里原本只有年邁的外婆一個人住。
她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。
給了我人生中全部的溫暖。
樹上最嫩的香椿尖兒,被她掐下來,用水燙過,炒雞蛋給我吃。
我媽打來電話,說許嬌想吃香椿了,可菜市場買不到。
外婆說,哎呀,今年雨水太少,香椿沒長出來呢。
掛了電話,頑皮的小老太太沖我眨眨眼睛,笑了。
我始終記得那天晚上彌漫在舌尖的滋味。
可是五歲那年,外婆病逝了。
許澤才一歲半,我媽就被迫將我接回家。
她因此看我很不順眼。
悄悄跟我爸說:「這孩子是不是真的有問題,怎麼連她外婆都克死了。」
我木然地看著她。
其實五歲的孩子,對生死還并不怎麼懂。
我只知道,世界上再也沒有人,會在幾個人中,堅定不移地選擇我。
我從此是永不被偏愛的小孩。
呼吸停滯的下一秒,我的靈魂被風拉扯著,從身體里飄出來。
我看到那個人從車的后備箱拎出一把斧頭,砍斷了我四肢連結的骨頭。
我看到星空下,火車疾馳千里,穿過靜悄悄的田野。
我看到高樓大廈的某一間,小女孩忽然從噩夢里驚醒,只哭喊一聲,就被沖進房間的爸媽摟進懷里,拍著背安撫。
最后的最后。
我看到許嬌打著呵欠從床上醒來,在我媽的催促下,洗漱完畢,換上出門紗。
我回來了。
死后,我還是回到了這個家。
參加了許嬌的婚禮。
9
那個男人強暴我,殺了我,肢解了我,還拿走了我的手機。
許澤沒有意識到這件事。
他只是冷著臉告訴爸爸:「許桃連我的電話都不肯接,只讓她男朋友告訴我,她嫌我們一家人惡心。」
我爸震怒。
拍著桌子罵我畜生。
似乎做生意的人,都比較迷信。
他喜歡許嬌,是因為她出生后,他的生意飛速發展,兩年資產就翻了幾倍。
那麼我出生后,他的廠子遭遇危機,險些破產。
他因此厭惡我,覺得我很晦氣,也在情理之中。
我爸掌握著家里的財政大權。
所以許嬌可以去讀十多萬一年的中外合資大學。
許澤可以補 700 塊一小時的課。
而我在一線城市讀大學,每個月一千兩百塊的生活費。
接下來幾天,我就待在這個家里。
冷眼看著他們正常生活。
看著我媽給許嬌打電話,問她回門時想吃些什麼。
許嬌撒嬌說,想吃海鮮。
我媽去早市買的時候,正好撞上我們兒時鄰居,帶著她女兒孟夢出來買菜。
孟夢和我是從小到大的同學,后來又進了一家公司。
算不上很親密的朋友,但至少比較相熟。
我媽羨慕地說:「養孟夢這種女兒真是貼心啊,一回來就幫著你買菜拎菜。不像我們家那不懂事的許桃,她姐姐結婚都不回家,還找個男朋友來罵我們。
」
「誒?」
孟夢有些驚訝,「阿姨,許桃沒有男朋友呀。」
我媽愣了愣,看著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