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我陪著陸復共患難,卻只換得他一句我脾氣暴躁,為人粗糙,不如鄒若煙溫柔賢淑,聰慧體貼。
當真諷刺。
他希望我上陣可殺敵,又希望我下陣賽西施。
他想的那麼美,怎不想想,自己配嗎?
時至今日,希望他依然是從前那般的想法,畢竟,涵養此物,從來都與金錢掛鉤。
如今,我腰包鼓鼓,底氣滿滿,自然可以氣定神閑,與人談笑風生。
而他和他的若煙,是否能如從前那般維持風度呢?
我拭目以待。
沒過幾日,陸復狼狽的出現在我面前,他臉上幾道疤痕,比之上一次更見粗鄙,看我的眼神透著懷念,語氣更是懷舊。
「抱歉我太太上次打擾你,我已經與她解釋過此事,我想她以后不會再打擾你,不過,那些人真覺得我的稿子一無是處?我有些不敢置信。」
「我沒有本事偽造那麼多的拒稿單給你,而我也不屑做此事。」
「我知道,我知道,你不是那樣的人,幼賢,近日,我時常回想,從前你是怎樣將家庭和工作都打理的井井有條的,我現在發現,這是一門大學問,說來慚愧,我現任妻子,似乎并無此本事。」
他苦笑連連,似乎真正品嘗到了生活的苦。
我訝異萬分。
「陸先生,你離了一次婚,似乎并沒有從上一段婚姻中吸取經驗教訓,我與你離婚一則是你出軌在先,二則是你把我當做免費的下屬和保姆,既要我在工作中是你的好助手,又要我在家庭中是你的賢內助,你對我要求諸多,我只能不停地剝削壓榨自己,才能勉強滿足你的要求,這樣的生活對你而言自然舒適,對我而言,卻是人間地獄。
但你現在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,還試圖在第二段婚姻中繼續從前的生活,你這樣不思進取,是無法經營好自己的婚姻的。」
他被我說的啞口無言,努力很久才找了一個借口。
「可她并不工作,僅僅家庭生活都無法經營好,我難道不可抱怨?」
「陸先生,這是你自己的眼光問題,既然明知你的妻子無法經營好生活,為什麼不嘗試自己上手呢?總期待別人解決問題,在我看來,這是幼稚的表現。」
他終于無話可說,悻悻告辭。
但沒多久,他又來尋我,這一次是來找我賣稿子,因為鄒若煙懷孕了。
自從鄒若煙懷孕后,衣來伸手飯來張口,因為她認為,她懷孕是陸復的責任,她肯為陸復生孩子,陸復應該感恩戴德。
自此陸復過上了照顧孕婦,并抽空寫作的苦日子。
而他被金行長徹底掃地出門,每年的分紅只有年后才能拿到,兩人的生活漸失著落,只能寄希望于賣稿子。
他此時眼神空洞,神情麻木,臉上已看不到痛苦神色,自然也看不到希望。
「若你能收此稿,我感激不盡,若不能收,也不必勉強,我再想想別的辦法。」
我從幾個書商那里獲悉,陸復親自去找書商,但無一例外遭到了拒絕,他大概已經相信那些書商評價此書一無是處的話,所以底氣全無。
我默了默,對他的話無動于衷。
他前世在我的尸體面前,對那些記者也是如此的態度溫和,悲痛盡顯,我無法相信他真的從心底里認為自己做錯了事情,大概是接受了命運,想順勢將自己放在弱者的角度,坑我一筆。
我并沒有和他多廢話,讓助理和他商談,收了所有的權利,并報了一個很一般的價格。
但此價格卻讓他喜出望外,他干脆利索的簽訂合同,賣了書稿,并對我萬分感謝。
「幼賢,我從未想過,經營家庭是如此艱難之事,只有親自上手才知其中艱辛,從前,我負你良多,我……對不住。」
他羞慚滿面轉身就走。
我叫住他。
「若還有稿子,可以繼續給我,條件依然如此。」
他喜出望外,簡直感激不盡。
我淡淡道:「你是品嘉的父親,我希望他的父親過得體面一些。」
他幾乎要溢出眼淚。
助理果斷關上了門,隔絕了他的淚眼。
我將他的稿子收了起來,并沒有拿去刊載發行。
前世,陸復的手里有許多本書,都賣的很不錯。
若我此時發行此書,一旦書火了,我雖能發一筆小財,但最終富裕的是陸復,我不會用自己的資源,成就他的功名。
我要他成為一個碼字機器,拿著微薄的稿酬,過著不上不下的生活,此生,一輩子替我打工。
陸復鬼鬼祟祟的想打聽我是否將書刊載或出版。
聞之我真的將書當做廢稿一般的束之高閣,他徹底死心了,轉而真的認為我是在認真地幫他,便乘機想薅我的羊毛。
他每隔一段時間,便給我一些稿子,讓我評估一下。
我往往瞄一眼開頭,瞅一眼結尾,回顧下和前世是否劇情一致,便交給助理審核后,照單全收。
自那之后,陸復過上了賣稿子度日的生活。
他擺脫了《寧報》的事務,能從我這里拿到賣稿子的稿費,又能從《寧報》分一些紅,日子漸漸過得滋潤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