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是這樣,語氣漫不經心而裹挾熾熱。
可是這次,我甩開了他。
那是我過了很多很多年后,頭一次認真地望著他的眼睛。
一字一句地問他:
「你到底在做什麼工作?」
……
不是以一名警察的身份。
也不是以一名刻意接近他的臥底的身份。
而是以……年少時曾深深為他動心的,女孩的身份。
8
不知道為什麼。
明明太陽已經下山,光還是那麼的刺眼。
男人站在離我高一級的臺階上。
手插在口袋里,面無表情地看著我。
「問我這個嗎?」
日光并沒有照亮他的眼,那里依舊暗沉得可怕。
「問之前,你先回答一下。」
「為什麼要刻意接近我?」
「……」
原來,他一直都知道。
知道我目的并不單純。
我垂著眼睛。
張了張口,可到最后,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。
于是,我就聽到頭頂的男人嗤笑了一聲。
「看來,我們都沒準備對彼此開誠布公。」
「……」
這就是那天他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。
從我身側擦肩而過,背進陰影里。
8
「我唯一能確定的,就是陸傷跟那個賭場老板有勾結了。」
「不要再讓我做你們的臥底了。」
出租屋內,我朝著坐在對面的何昌旭說。
這里大概算是我的「家」,也是我跟何昌旭這些刑偵科警察接頭的地方。
對面的人摁了摁眉心,
「我們的目的倒也不僅僅是抓陸傷。」
「你猜陸傷一個有過前科的小子,是怎麼一步步爬到現在總裁的位置上的?」
「他背后有更大的勢力。」
「我們的目標,是把那股勢力也連根拔起。」
「……」
我哦了一聲,點點頭。
「嗯,不錯,辛苦你們了,你們加油。」
「我要回到自己的崗位……」
我的手腕,忽然被人摁住了。
何昌旭安靜地看著我,
「陳警官,你好像有些緊張。」
「可以告訴我,你為什麼這麼回避陸傷嗎?」
……
為什麼這麼回避陸傷。
他們那時都說我拒絕了陸傷。
其實并不是。
我……跟他在一起了。
9
我到現在還清楚記得,我和陸傷高中時的第一次見面。
那天是文化節,我卻因為考試沒考好,躲在西樓一個偏僻的教室里哭。
而陸傷躲在那里睡覺。
他被我吵醒了,坐起來,頭發有些亂,很帥,可黑漆漆的眼眸看人,看起來并不好惹。
偷偷哭還被人發現了,慌亂間我只想逃跑。
可偏偏這時,樓道里傳來腳步聲。
這樓平時都沒人,能在這個點來的,人還這麼多,大概全是混混。
我有些怕,還不知道往哪跑好。
就忽然被人帶進了懷里。
他拉著我的手,把我拽到了教室最后一排的柜子后面。
我到現在都還記得,溢進鼻腔里的是很干凈的肥皂香氣。
我以為他身上有汗味,煙味,可什麼都沒有,只有淡淡的香皂的味道,居然為我莫名帶來一股安心。
我發不出聲音,看不清他的臉,夏日的蟬鳴無比煩悶地響在耳側。
那時候十七八歲的男孩子,處在青春最躁動的時期。
什麼獵奇,禁止播放的視頻,都要看一遍。
于是,不多一會,隨著一群小混混的起哄聲。
教室里開始播放起,……
那種片子里男人和女人混雜在一起的聲音。
嫌不夠似的,他們還把音量調高。
……
我盡量讓自己去聽蟬鳴。
可這麼一刻實在太尷尬了,
因為藏起來的緣故,我和他緊貼在一起,
棉質襯衫的布料根本阻隔不了多少身上的熱氣,香皂的氣味生成一個個氣泡,漫進我的鼻腔。
因為夏日的燥熱凝結成的汗水,不可避免地蹭到對方身上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多久。
視頻放完了,那群小混混窸窸窣窣地完事,走出了教室。
我有些僵硬,聽見身下男人的悶哼聲后,才猛地彈起。
「對,對不起,我……」
該,該道歉嗎,我不知道。
我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,什麼事情都想不了。
他依舊維持著那個姿勢,只是沒再看我。
說來很奇怪,我的注意力全落在他右耳上,不少耳釘,是不良少年的標配。
出現在這里,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吧。
到最后我還是落荒而逃。
……
本來知道混混會去那棟西樓,我就不該再去那地方。
可不知怎麼的,我反而隔三岔五就會往那地方跑。
我不知道我在找誰,也不知道我在期待誰。
直到某一天,我邁進教室,見到了躺倒在講臺上熟睡的人。
講臺很寬闊,可依舊沒法承載住他這麼高一個人,所以兩條小腿晃蕩下來,肌肉線條勻稱而好看。
他真的好像睡得挺熟的,也不用在意成績,這麼無憂無慮的嗎?
鬼使神差地,我伸手,想碰一碰他的頭發。
卻忽地被人攥住手腕。
我落入那雙如黑夜深沉的眸子,像一匹萬籟俱寂的野獸。
直到他輕嘆了口氣。
「原來是你啊。」
「……」
后來少年撐著下巴坐在講臺上,跟我交換了名字。
再后來,我常常去那里自習。
我做作業時,他就躺在身旁睡。
我那時候還覺得奇怪,那群小混混怎麼就再也不來這個地方,后來我才知道,陸傷這人就是混混頭子。
有次他打架弄得渾身是傷,我還去藥店買藥給他包扎過。
「為什麼他們打架你就一臉嫌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