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當然不是為了去找我父親團圓才找 B 市的工作。
但是,當程淮去機場送我前往 B 市工作時,我笑容和煦地說:
「太好了,我想去見見我失散多年的爸爸,我要告訴他,我有多麼想他!」
程淮笑了笑,仿佛不太相信,但他友好地握了握我的手說:「我爭取調到那邊去照顧你。」
我笑著推開他:「誰要你照顧,我照顧你還差不多。」
他松開我的手時,輕輕嘆了口氣,仿佛很無奈:「子初,別亂來。」
我以為他說的「別亂來」,是擔心我在那邊找帥哥亂來。
于是故意氣他:「那你最好早點來,否則我就去找帥哥!」
我在他憂愁的目光之下走遠了。
很久以后,我才知道他講的「別亂來」,是什麼意思。
或許,程淮一早就看出了我的不懷好意,但是怎麼辦呢?
我所認知的世界已經顛倒了,我非得親手把它擺正不可!
那些背叛我和我死去母親的人,
他們一個都別想逃!
16
我大學里念的專業是師范,理所當然的,我在 B 市里找的工作也是教師。
我很幸運地在一位前輩介紹之下,進入一所重點中學,任職數學老師。
我繼承了我爸爸方學越的好頭腦。
簡單的入職手續辦理之后,我即刻馬不停蹄地前往我此行真正的目的地。
其實我并沒有實地調查過,我父親方學越的任職學校。
原本只是懷揣著去看一看的心情,卻沒想到,我第一次來,就見到了正從學校門口,緩緩開出黑色寶馬的男人。
我看著坐在主駕駛的中年男人,一眼認出,他就是我那個「假死」的爸爸。
諷刺,真諷刺。
由于我隱匿在學校外的樹蔭之下,方學越并沒有看到我。
他的車子在駛出學校大門后,即刻掉轉車頭,朝大路的方向駛去,匯入車流。
我記下了他的車牌號碼。
等方學越走后,我佯裝學生家長的身份,去咨詢門口守門的保安大哥:
「你好,請問這里有一個叫『方學越』的老師嗎?」
保安大哥隨即瞇起眼眸:「你是說模范教師,方學越方老師嗎?」
我聽到「模范老師」四個字時,止不住地內心冷笑,忽然覺得無比諷刺。
一個拋妻棄子、假死欺騙女兒十幾年的男人,他也配稱作模范老師嗎?
但是當時,我面不改色、笑容滿面地回答保安大哥:「是呢。我找的就是這位模范老師。」
保安即刻賣起關子來:「哎,你是來找他私底下補課的吧?八成是沒戲,上次有家長一節課三千塊,方老師都不愿意接呢。」
我扯了扯唇角,隨即表示:「方老師還有私底下給人補習的業務?」
保安輕咳兩聲:「有是有……但不是誰都有機會的,你要是感興趣我幫你問問,不過事成之后嘛,你懂的。」
我隨即問:「您知道方老師明天有課嗎?我想找他談談。」
保安見狀,估計覺得騙錢無望,對我態度隨即冷淡下去,撇撇嘴說:「人家有沒有課我怎麼知道啊?走走走,你別打擾我吃飯了。」
我倒也沒有因此就對保安憤怒在心,雖然對方見錢眼開,但見錢眼開也有見錢眼開的好處。
我這不就多收集到了方學越,我好父親的一個死穴了嗎!
最近的政策與風向,是不允許在職教師私下補課的。
方學越還敢公然私下授課。
不過我也不急,且看看他還有什麼缺點,我好一起把他的偽善面目,合并撕裂才好!
17
一周后,我特意換了一身我小時候常穿的白裙子類似款式,來到了方學越所任職的私立學校大門口堵他。
他學校的保安,死活不肯讓我進學校,認為我不懷好意,無奈之下,我只能出此下策。
他開著的黑色寶馬,一見到我橫亙在路中央,很是客氣地緩緩停下了。
我相信他在見我的瞬間,就認出我是誰了。
當我邁步走到他眼前時,我分明看到了,他眼底的不安與惶惑。
明人不說暗話,我敲了敲車門,彎下腰俯下身,朝車里主駕駛座位的方學越,笑得一臉無害與天真:
「爸爸,是我啊!我是唯唯!」
「方唯」是方學越親自給我起的名字。
這些年來,每當我想起我死去的爸爸,我就記起他曾經對我講的這句話:「唯唯,你是爸爸的唯一。」
然而,誰又能想到,曾經說我是他唯一的爸爸,轉頭就拋棄我,不惜以死亡來欺騙我。
這是多麼諷刺的一件事!
18
更令我覺得諷刺的是,方學越在見到我之后,短暫地安靜、愧疚,數秒后,提出要帶我去見他的新妻子,新女兒。
在車里,他拉著我的手,親密地喊我的小名,仿佛我們之間沒有這生離死別的十三年:
「唯唯,新媽媽和妹妹都很好,你一定要和她們好好相處,她們也都會對你很好的。」
我臉上心平氣和地說:「爸爸,我會的!我一定也會對她們很好的!」
但我知道,我心里想著的「好」,也絕不是方學越理解的那種「好」
。
我一定會對他們一家子很好、很好的,好到讓他們下了地獄,也手牽手抱在一起。
方學越見我沒有半點抵觸情緒,笑得很是開心地與我分享另一件更「開心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