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失憶的時候,江郁都會把治療抑郁癥的藥盒換成神經營養藥的藥盒,然后騙我是幫助恢復記憶的藥。
「不知道,我不記得了。」我白他一眼:「你把腿合上,有礙風化。」
「住長江邊上的都沒你管得寬。」
但他還是把大剌剌的兩條白腿規規矩矩地合上了。
這才是我熟悉的江郁。
恍惚想起上次失憶的時候,他騙我說,我們倆訂婚了。
我明白了,P 的,可惜我十八歲的時候不懂 p 圖技術的強大。
「江郁,我下次再失憶別騙我了。」
出于善意的欺騙,我也討厭。
「知道了,我那不是想著你至少三個月恢復記憶,咱們先培養一下感情嗎?誰能想到,你這麼快就想起來了。」
「江郁,不管我生沒生病,我們都沒有可能。」
就像我永遠不可能和家人和解一樣。
過了很久,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,我聽見江燼說:「我知道。」
「但你管不著我。喜歡一個人又不違法。你要是不開心,你就報警吧。反正我愿意把時間耗在誰身上就耗在誰身上,就算我耗在一條狗上也沒人管得著。」
我嘆了口氣。
「可是你這樣,我會很有壓力。」
「江郁,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。」
「我知道別人喜歡人的方式不是我這樣的,可我是江郁,我只會用江郁的方式來喜歡一個人,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不喜歡我了,就算我變成另一個人,你也不會喜歡我,所以我還不如就這樣。」
好吧。
我尊重江郁的選擇,希望他也能尊重我的選擇。
除夕夜。
我獨自一人來到了海邊。
有很多人在放煙花,天空應景地飄起了雪。
泛著白沫的海水倒映著月亮。
我望著觸不可及的它。
海風吹紅了我的眼。
一個拿著仙女棒的小姑娘問我:「姐姐,你哭什麼啊?」
「天上的月亮好像一道傷口。」
江燼,我瞞著所有人,偷偷想著你。
20
回到家,我穿上江燼的襯衫,將身體滑進浴缸,然后割開了手腕。
「江燼,我來帶你回家了。」
江燼,這是你離開我的第十一年,可我還記得你在機場跟我分開時,笑得那麼燦爛,讓我等你回來,就像發生在昨天的事情。
那天我本來想跟你告白,可是你讓我別說,讓我等你回來,讓你先說,因為你等得比我久。
早知道你再也不會回來,我一定會說的。
「江燼,我喜歡你,我們在一起好不好?」
江燼,遲到了十一年的告白,你還聽得見嗎?
窗外好像有蟬在叫。
仿佛間,我又回到了十八歲的夏天。
是江燼說好要回來的七月。
可是這十一年來的每個夏天,我都沒有等到他。
十八歲的鐘茶永遠等不到十九歲的江燼。
江燼,無盡循環的夏天里沒有你,所以我選擇再次結束它。
時間一點一點從我手中流逝。
江燼,這次不要再推開我,帶我走吧。
可能我見過的世界還是太小,對不起,我不開心,沒有你,我一點都不開心。
我堅持了十一年,連大腦都在騙我,企圖讓我活下去。
可是,真實的世界里沒有你。
我想去有你的世界。
恍惚間,有人在敲門。
我從浴缸里站起來,想去開門,然后手穿過了門。
手捧鮮花的江郁站在門口,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慘白。
「鐘茶!鐘茶!」
他絕望地呼喊著我的名字。
「你這個騙子!」
「江郁,對不起。」
「我耗不下去了。我太累了。」
他扔掉了手中的山茶花,瘋了一樣砸門。
等消防人員趕到時,我已經淹沒在了紅色的海洋里。
一地的山茶花被踩得七零八落。
外面下起了大雪。
我跟江郁告別后,走進了雪里。
走著走著我開始跑了起來。
我就像還活著一樣,感到心悸。
我穿過了一條又一條馬路,穿過那條走了無數次的小巷,然后看見了十九歲的江燼站在路口盡頭。
「江燼!」
21 江燼番外
鄰家妹妹很愛哭,但總是自己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。
我從窗外看見她團成小小的一團,真的很像我養的小薩摩。
于是,我給她買了一瓶橘子汽水,帶著她去看漫畫書。
沒辦法,我拉不下面子陪她玩跳皮筋。
就這樣,她成了我的跟屁蟲。
一開始的時候,我也有點苦惱,因為我也不太會哄人。
江郁不需要人哄,他不把別的小朋友弄哭就算不錯了。
可是后來,我就習慣了。
我喜歡看她笑,看她鬧,不喜歡看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站在人群外面。
直到上高中,我才反應過來,原來我喜歡她。
我覺得自己有點禽獸,但是忍不住。
我每天遛狗經過她家樓下,她總能第一時間探出頭,然后喊我:「江燼!等我一下!我跟你一起!」
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,她總是連名帶姓地叫我,而不是和江郁一樣叫我哥哥。
不過,我喜歡她叫我的名字。
總是那麼雀躍。
可她太小了,她還沒有見過世界,沒有遇到那麼多人,所以總覺得我是最好的。
雖然我也覺得自己還不錯。
但再等等吧,反正來日方長。
過年時,江郁放什麼竄天猴,不小心蹦到了她后背上,把她的羽絨服燙出了一個大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