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必要的話,他們真的會愿意一命換一命。」
劉曉霞走遠了,徐柏然才卸下了方才的一本正經,小聲嘀咕:「這麼多人,居然就你傷得最厲害……嘶,你別碰腳踝了。」
他打橫抱起了我。
我猛然間失重,雙手不由自主箍住他脖頸。
徐柏然低頭看著我:「走吧,謝老師,咱們去醫院。」
10
我光榮負傷了。
學校給發了兩百塊錢的營養補貼,我讓徐柏然幫忙帶給劉曉霞的父母。
連同我這個月的支教補貼,一起裝進了信封。
徐柏然拿著錢,笑得無奈:「謝老師,你自己還一瘸一拐呢,就開始惦記著別人了?」
我說:「嗯?你有意見?」
他過來揉我發頂:「我哪敢。只好把自己這個月的工資也一起帶上嘍。」
徐柏然走了,他的隊友偷偷摸摸進來,乖巧地喊了一聲:「謝老師。」
旁邊還跟著一臉笑容的陳嘻嘻。
「聽說你是被徐柏然公主抱回來的啊,謝老師?」她擠眉弄眼。
隊友說:「今天上午那個任務,徐柏然是沖在最前面的。回來去救那個小姑娘,本來說他該休息的,徐柏然一看見謝老師你在,就說要上去,我怎麼拉都拉不回來。」
頓了頓,他慶幸地說:「也幸好是他上了,那種情況下,換作是別人,都不一定能那麼準。」
我低聲說:「他平常一定很刻苦吧。」
不管是撲滅山火,還是救群眾,沖鋒在前,還能全身而退。
這些,平常不下苦功、對身體沒有絕對的控制力,是做不到的。
隊友笑了:「徐柏然是拼命三郎,體能訓練的時候,別人跑十圈,他要跑十五圈。他有那個精神頭在。」
陳嘻嘻插嘴:「他受過什麼刺激嗎?」
隊友想了想,說:「以前大家聊過為什麼要做消防官兵,又苦又累,還危險。徐柏然說他高中剛畢業那會兒出去爬山,有人摔下來了,他不知道急救知識,只能干著急。那件事情估計對他影響很大,后來他救下的每一個人,都像是對從前的一種挽救。」
原來是這樣。
那個神兵天降一般英勇無畏的男孩子,原來也曾有過青澀無助的時刻。
那種時刻就像是一種烙印,時刻提醒,時刻鞭策。
他終于長成了臨危不亂的模樣,而這是對曾經最好的回報。
我們三個都沒說話,陷入了長久的沉默。
急診室人來人往,這沉默就顯得格外明顯。
隊友期期艾艾地說:「謝老師,好長一段時間不見你,我們隊托我出來問你,是不是生徐柏然的氣了?」
我抿了抿唇:「也沒有。」
他搖頭:「前幾天隊長媳婦兒給了徐柏然兩張電影票,讓他約你出來看電影。他興高采烈地問了,又垂頭喪氣地回來了。你肯定生他的氣了。」
我出神,原來那張電影票背后,還有這樣的故事。
隊友觀察我的神色,說:「謝老師,那天吃飯的時候,徐柏然說他有暗戀的人。你是不是為這事兒生氣?」
我沒說話。
他立刻說:「嗨呀,我就說,準是這件事兒。謝老師,徐柏然他性格直,不會轉彎。你只問他有沒有暗戀過人,他當然不會再拓展告訴你他現在的心意。可是謝老師,我們都看在眼里,他心里現在裝的只有你。」
如同晴空打響了雷。
略顯急促的話語,撞進了我的心里。
徐柏然的心里,只有我嗎?
臨走前,他隊友說:「謝老師,就跟你今天勸學生的話一樣,你也再給徐柏然一個機會,不要立刻判死刑嘛。」
我點頭,陳嘻嘻送他出去。
這丫頭蹦蹦跳跳地折返,五指在我眼前揮啊揮。
我郁悶地掃開她的手,她樂不可支,學著那消防員說話。
「謝老師,你就再給他一個機會吧!」
11
我腳踝痊愈了。
一瘸一拐走了小半個月,對我這種急性子來說,真是遭罪。
玉龍雪山正是最美的時節,冰雪覆著山巖,陽光能折射出美妙的金光。
徐柏然休假,約我去爬山。
「給你放放風嘛。」他在電話那邊笑。
我想起了他隊友的話,一口答應。
深秋時分,空氣有種冰涼的質地。
我拎上羽絨服,潦草地把圍巾裹上,沖了出去。
門口停了輛黑色越野車,徐柏然靠在車邊,閉著眼睛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
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。
不小心還是踩到了落葉,他睜開眼睛,準確無誤地朝這邊看來。
看見是我,那雙警惕冰封的眼睛,又如春來雪化,綴滿笑意。
他伸手過來,手指擦過我的耳垂,癢癢的。
距離太近了,我有點不自然地偏偏頭。
徐柏然捏了捏我的耳垂:「別動。」
然后低下頭,認真地,一本正經地,把我散亂的圍巾一圈圈系好。
他靠近我的時候,身上有種類似松木的香氣。
很淡,又很安心。
做完這一切后,他很自然地拎走我手里的羽絨服,放到了后座。
拍拍副駕駛:「上來吧。」
車開得不快,剛好夠我看清兩邊風景。
車里流淌著音樂,許巍的歌。
「……誰畫出這天地,又畫下我和你,讓我們的世界絢麗多彩……」
我閉上眼睛,跟著音樂打節拍。
徐柏然冷不丁開口:「謝老師。」
我睜開眼睛,疑惑地看他:「嗯?」
他笑了笑:「沒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