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們要把我帶向某個山區。
途中,胖瘦兩個男人不停地用臟話抱怨。
說的無非就是當下形勢嚴峻,他們的買賣越來越難做了之類的。
胖男人幾次示意瘦男人注意我的情況。
卻發現我全程不哭不鬧,表現得極其乖巧。
他頗為稀奇地道:「老子做了這麼多年的買賣了,還沒見過哪個女的像你這麼安分,一路上也沒傻到叫囂讓我放你走。」
他哈哈一笑:「看在你這麼聽話的份上,待會兒進村的時候,我給你挑戶好人家。」
我心下猛地一沉。
他要把我拐賣到附近的大山里去,賣給山里的老光棍做老婆。
可我根本哭不出來,因為我知道哭泣在此刻根本沒有用。
現在能寄予希望的只有顧思源和傅遠。
在察覺到我失蹤以后,顧思源為了盡快找到人,大概率會選擇把定位資源跟傅遠共享。
等確定了我被拐賣的確鑿地點之后,顧思源會向上層申請人手,而傅遠會直接帶著自己的人來找我。
不知道誰會先一步到。
我希望是傅遠。
也只能是傅遠。
23
不知道車又開了多久,我總算被送到了目的地。
我被推下車的一瞬間,躬下身體開始干嘔。
瘦男人不耐煩地把我拎起來,推著我往前走。
我悄悄觀察著四周的環境。
這是海市周邊的群山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深山村落。
相較于繁華如許的海市,這里落后得像是未開化之地。
村口有一間上世紀才能看到的那種雜貨鋪,門前老舊的電扇「吱呀」「吱呀」吹。
里面坐著一個穿汗衫的中年男人。
看到我們一行人要進村,他頗為熟稔地跟走在最前面的胖男人打了個招呼。
「肥子,又有新貨啊?」
說完,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一遍,看得我非常不舒服。
瘦男人推著我往村里走,一路上遇到的大多是男性。
偶爾有幾個小孩子咋咋呼呼地從我面前跑過去。
他們好奇地打量我一眼,轉而湊到自家大人身邊道:「媽媽,又有年輕姐姐被送過來了,這次的姐姐好漂亮啊。」
小孩子的話剛說完,就挨了媽媽一個耳刮子。
「小孩子別多嘴,大人的事不要管。」
那個訓斥孩子的中年婦女身材臃腫,可眉目間仍能窺見些許年輕時候的清秀。
我猜她跟我一樣是被拐來的。
她也許也想過逃跑,但在日復一日的壓抑下,終究被蹉磨成了現在麻木冷漠的模樣。
我被帶到了村盡頭一個土磚房前。
胖男人上去敲門,瘦男人留在原地,笑嘻嘻地和我說話:
「看你聽話,我們哥倆兒就給你個好去處。」
「喏,瞧見沒,」他指了指眼前門,上頭貼了一對褪色殘缺的門神圖,「這家的條件算是整個村子里數得著的了。
「三年前那批貨來的時候,里頭有個特水靈的丫頭,村里男人沒有一個不饞的,
「我跟肥子干脆搞了個拍賣,這家的劉老大掏了足足一萬塊買她回去。」
與此同時,門被打開了。
一個身材矮小,皮膚焦黃的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。
劉老大跟胖男人很快談妥了價格。
劉老大回了一趟屋,再出來的時候,手里多了一疊紅殷殷的鈔票。
瘦男人用力推了我一把,最后的一句話說:「可惜那女的脾氣犟,好好的日子不過,跑了兩次沒跑成,最后打斷了腿,沒兩天人就沒了。
」
他在暗示我乖乖聽話。
胖瘦男人做完這一單生意,勾肩搭背地往外走,只剩下我和猥瑣的劉老大。
我低著頭,視線將他原原本本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。
而后,我朝他緩緩露出一個笑。
劉老大立刻來了勁,幾乎是粗暴地拖著我進了里屋,一把將我摔在了土炕上。
我的背部被摔得生疼,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。
他扇了我一耳光,嘴里罵罵咧咧:「你想裝病躲過去?這可由不得你。」
可是很快,他就意識到我并沒有裝病。
我越咳越兇,最后一口血噴了他整張臉,零星的幾滴血液落在土炕上臟兮兮的被褥間。
劉老大愣了一下,摸了一把臉:「他奶奶的,肥子給我賣了個癆病鬼,看我怎麼找他算賬。」
他站起來,眼睛又在我臉上看了一圈,終究不舍得直接把我扔掉。
「你先老實在這兒待著,不想死的話就哪里都別跑。」
劉老大摔門出去了。
我蜷縮在炕的里側,手指在墻壁上摸索半天,終于找到一處凹凸不平的地方。
我連忙湊過去看。
是一排用指甲深刻出來的字跡。
并不是新聞里看到過的一些被拐的人用來計時的「正」,而是幾個橫平豎直的「林」。
一個「林」有八畫,而這里只有三個完整的「林」,第四個「林」在寫第二個木的中途戛然而止。
她甚至在這里撐了不到一個月。
我終于忍不住,把頭埋在雙膝之間,嗚咽著哭出聲來。
24
又枯坐了一段時間,門「嘎吱」一聲開了。
走進來的是我在進村時候遇到的那個教訓孩子的女人。
她端著飯和水,坐在我身邊勸慰道:「妹子,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,可也不能不吃飯啊,身體才是我們的本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