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料我突然躬身咳嗽起來,女傭連忙起身給我倒了一杯溫水。
喝了幾口溫水,我強壓下喉管中上翻的血沫,虛弱地對她笑了笑。
「你說的事,我知道了,你……先出去吧。」
我把話說得緩慢又糾結,落在她眼中就是我心防卸下,態度松動的前兆。
她高興地收拾東西出去了。
我靠在床頭,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和胸口。
我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病情的加重。
究竟能撐到幾時,我心里也沒底,所以我必須加快我的動作。
顧思源前幾天買通了傅家的一個傭人,讓她給我帶了句話。
他告訴我,他已經做好了接我跑路的布置。
只要我能再找機會出一趟傅家,他就能保證傅遠再也沒有理由和能力把我綁回去。
因此,我必須再次取得傅遠的信任,從而能夠踏出傅家大門。
今天的女傭一定會把我態度松動的事情告訴傅遠。
這是我態度轉變的第一步,貿然的性情大變一定會引起傅遠的懷疑,我還需要一個合適的契機。
這天晚上,傅遠跟前幾天一樣,睡在了我房間的沙發上。
后半夜的時候,我醒了一次。
注意到傅遠身上的薄被耷拉在地上,我下了床,走到他身邊撿起被子,想要給他蓋上。
誰知道他睡眠很淺,被子剛一搭上去,他就睜開了眼睛攥住了我的手腕。
「宋宋……」
他想說些什麼,我先一步掙開了手,頭也不回地回到床上去了。
16
那晚之后,傅遠對我的限制力度放寬了不少。
他解開了我腳踝上的鐐銬,允許我在別墅內自由活動。
同時他也聘請了更多的保安,把庭院內外大大小小所有的門守的密不透風。
這距離我要的結果還遠遠不夠。
幸好沒過多久,我還是等到了這個轉折的契機。
只是我沒想到,這個轉機,是傅遠親自送到我手上的。
17
傅遠一直記得我少女時期說過的話,想在將來有能力的時候能夠去遠游。
他既不敢真的放我走,又希望能討我開心。
于是他斥巨資請來著名的園林景觀大師,打算把傅家別墅的庭院改造成中式園林的風格。
本來建造園林是一項跨時日久的工程。
但有錢能使鬼推磨。
在金錢的作用下,負責設計的大師很快拿出了改造方案。
名貴的太湖石、鋪填地面的用的鵝子石和諸磚,從全國各地源源不斷地運往海市。
不到一個月,傅家園林已經初見雛形。
傅遠有一回拉著我去逛。
他一邊走,一邊眉飛色舞地對我說:「我記得你是想去看留園,還是獅子林?」
「你現在去不了沒關系,我給你在家里造一個好不好?」
疏冷的風穿拂在竹葉間,撩撥出沙拉沙拉的聲響。
傅遠繼續道:「你還喜歡什麼地方?威尼斯?還是巴黎的那幾座玫瑰莊園?
「你要是都喜歡,我再給你建好不好?傅家在別的地方還有別墅和山莊……」
我打斷了他的話,看向了湖邊形態奇譎堆疊的太湖石。
「這些石頭……」
傅遠見我感興趣,于是拉著我站在巨大的太湖石下。
「這是清代蘇州沈家私園里的那塊,你以前還讀過沈梅逸先生的散文集,所以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,就花高價買了回來。
」
我還是沒說話,只是又朝石頭的方向走近兩步。
傅遠本在我身后含著笑看我,剎那之間,似乎注意到什麼一樣,他臉色突變,朝我大喊了一聲:「宋宋,小心——」
我聞聲止步,只見一個人影朝我撲來,將我壓倒在地。
隨后,高大聳立的太湖石轟然倒塌,直直砸向了傅遠的后背。
他悶哼一聲,昏倒在我懷里。
眼前景象雜亂無章,塵土四處飛濺,使我看不清景象。
「來人,快來人啊,阿遠——」
我顫著手探了探傅遠的鼻息,好在還有一絲溫度。
別墅內外的保安和傭人也被這巨大的響動所驚。
不多時,人就密密麻麻地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。
傅遠還是得救了。
18
通過家庭醫生的診斷,傅遠被判定只是受到了輕微的撞傷,只需要靜養幾天,并輔以膏藥的舒緩作用,很快就會痊愈。
房間里的傭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我,就連家庭醫生也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我。
我慢慢吐出一口氣,低聲道:「我知道了,這里就交給我吧,我會幫他擦藥的。」
眾人都放松下來,前后腳退出房間,為我和傅遠留下了獨處的空間。
我坐在床邊,用手指勾了一團軟膏,往他裸露的腰背上抹。
傅遠吃痛地叫了一聲。
他還沒來得及說話,就被我搶先一步開了口。
「傅遠,下次不要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了。」
傅遠表情一僵:「你都知道了?」
我抬起眼看他,眼眶瞬間涌上一股熱淚,不由分說地撲到了他身上。
「傅遠,你嚇死我了……剛剛有一瞬間,我真的以為……」
我哽咽了一下,把臉向下埋在他脖頸,任由淚水往他肩窩里落。
他也被我的反應弄得懵了一瞬,然后趁機道:「宋宋,我只是太愛你了,我真的受不了你離開我,所以才演這麼一出,想讓你……想讓你看見我的心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