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好像還在看我,我下意識后退一步。
不知道為什麼,每次面對宋聽寒時,我都有一點怕,可能是因為我們交集的開始源自于我對他的冒犯,所以我對他始終懷有愧疚。
宋聽寒頓了頓,從口袋里掏出包紙巾遞到我面前。
我一愣,忙解釋:「老師我沒哭。」
「不是。」他移開視線,「口紅。」
我又是一愣:「是口紅顏色太深了嗎?這是我們合唱團統一的顏色,是有點扎眼了……」
宋聽寒輕咳兩聲:「……粘牙上了。」
我:……
太尷尬了!
我接過紙巾胡亂擦了一下,強行轉移話題:「老師您也有節目?」
他搖搖頭。
我「哦」了一聲,隨口問:「學校要求教師穿正裝的嗎?」
他又搖搖頭。
安靜的走廊里,他忽然輕笑了一聲。
那笑聲帶著沙啞的酥感,我心頭一顫,下意識抬頭望去。
他回望著我,眼底亮亮的。
「來看你的節目,好像應該穿得正式一些,你說對不對?」
27
我愣愣地還沒反應過來,就有隊友推門叫我。
「昭昭,我們要上場了。」
我慌亂地跟宋聽寒告別,直到走上舞臺,滿腦子還都是他那句話。
所以,他是特意來看我的節目的?
禮堂漆黑一片,隨著音樂前奏響起,舞臺燈光慢慢點亮,我的視線下意識在觀眾席中掃過,試圖找到那個身影。
可燈光昏暗,根本什麼也看不清。
我收回目光,自嘲一笑。
人家或許只是客氣的說法,我在這刻意求證還真是矯情。
我放空眼神,像之前無數次排練那樣,開始了合唱表演。
但有時,緣分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,合唱最后,我的目光掃過禮堂的最后,在入口透過的微光里,那道修長的身影驟然闖入我的視線。
我們之間隔著燈光與黑暗,隔著一重一重的觀眾,隔著相識不久的陌生和久別重逢的奇妙。
其實根本看不清,可我總覺得默契地與他對視了。
而此時大合唱恰好唱到——
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,每當我迷失在黑夜里。
夜空中最亮的星,請指引我靠近你。
28
校慶結束后,宋聽寒微信問我要不要送我回去。
我說不用,合唱團包了大巴。
一直到離開老校區,我都在刻意躲著宋聽寒。
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。
可能是他遞來紙巾的動作太過貼心,又或是他站在舞臺下的身影過于溫柔。
那天晚上,我久違地夢見了喬哲。
夢里我問他要不要來看我的節目,他說不行,我拉住他央求他不要走,他回過頭,一下變成了宋聽寒的模樣。
宋聽寒低頭望著我,那雙好看的眼睛含著笑:「我來做你的觀眾,我不會走。」
我一下驚醒了。
手機收到了寥寥幾條微信祝福,小麥打電話過來:「昭昭,生日快樂!」
我語氣呆呆地回了句謝謝。
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就讓它過去吧,咱一定能遇到更好的人。」
我語氣敷衍地應著。
小麥知道我把喬哲刪了,但她并不知道,我還沒把關于喬哲的一切從心里完全刪除。
「咱們也去游樂園吧?」小麥問。
我頓了一下:「也行。」
于是我稍作收拾,跟小麥約好在宿舍樓下見。
如果,我是說如果,我能預料到接下來發生的倒霉又狗血的事,我一定不會答應這個提議。
下樓的時候,有個女生拎著的水果掉了,骨碌碌滾了一地,我正低頭看手機,一腳踩在了一根香蕉上。
然后,我向前高速滑行,從樓梯上呈自由落體,乒里乓啷前后翻滾,最后躺在了樓梯最底層。
女生的驚叫聲中,我滿腦子都是「為什麼香蕉會這麼滑?」
29
我骨折了,
在我生日這天。
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,打著石膏的腿被吊起來。
我哥站床邊笑:「真不知道二十出頭的人骨頭怎麼跟老年人一樣。」
我:「天冷骨頭脆。」
我哥:「人傻不怪天冷。」
我心里委屈,不想跟他掰扯,半天沒回應。
他意識到不對:「咋啦?」
我頓了頓:「哥,我想吃草莓大福。」
開口的哭腔把我倆都嚇了一跳。
他也顧不得嘲笑我了,別扭地撓撓頭:「我去問問醫生你能不能吃。」
他關門離開后,安靜的病房里,我愣愣地盯著天花板。
生日當天骨折,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倒霉的人嗎?